洞经音乐与大理古乐
洞经音乐与大理古乐历史上的洞经音乐,是一种纯粹的宗教祭祀音乐
目前流行于丽江、大理等旅游景区,被称为“洞经音乐”的古乐,应该有更确切的名称
到目前,除了河北的承德和内蒙古的赤峰外,就只有云南有洞经音乐了。而在云南,至今仍有一半左右的地方尚有洞经音乐活动。只是云南流行的、被称为洞经音乐的古乐,虽然主要是以洞经音乐的形式流传,但却完全不止是洞经音乐了。不论从它的历史渊源、内容风格和流行情况来看,称其为洞经音乐,实在是不够准确的。
在中原地区,洞经音乐是道教为了便于营造宗教仪式气氛,让经文吟诵和音乐演奏交错进行,以唐王朝赏赐的宫廷音乐为主而逐渐形成的。虽然,道教在南诏初期就已传入洱海地区,洞经音乐也极有可能随之传入,但是,洱海地区历来有着浓郁的音乐气氛,在道教和洞经音乐传入之前和还未兴盛之时,这里的音乐创作和演奏,早就具有相当的水平了。
南诏时期,白族首领张仁果的后代张洪纲因擅长音乐,被选派陪王子凤迦异到长安留学深造。张洪纲创作的乐曲《碧荷仙》在长安演奏时曾引起轰动,他学业期满回国后,因南诏仿唐制设九爽,被南诏王封赐为“慈爽”(专管礼乐的大臣)。唐贞元九年(公元794年),苍山会盟之后,南诏为了更加表示对唐王朝的友好,特命张洪纲编创《南诏奉圣乐》。贞元十六年(公元801年),南诏派出阵容庞大的乐舞队进长安演出,又一次轰动了京师。后来,这部“奉圣乐”成为唐王朝著名的14部宫廷乐舞之一。后来,张洪纲创作的《沐天恩》、《敬酒乐》、《上乐歌》、《朝天乐》、《金蟾戏月》、《听松清》等20多首乐曲被唐王赏识,将其赐予道教,纳入古洞经音乐“南中雅乐”。这些南诏的非洞经曲牌送到长安后,又做为宫庭赐予的洞经音乐传回到了南诏。
早期的道教虽在南诏初期就传入,与巫教并存,但因佛教密宗的传入,更因南诏王室和后来历代大理国国王的大力提倡,大理地区佛教势力大盛,巫教日渐衰落,道教退避,未真正形成像唐王朝那样的兴盛气候。直到元代,朝廷实行佛、道并重的宗教政策,中原道教中的全真教派才正式传入云南。明代,道教在云南才开创了鼎盛的时期,道教的音乐洞经音乐,也才真正有了发展、繁荣和日渐普及的条件。特别是到明代中期,经道士陈玄亮的努力和著名文人杨升庵、李元阳对其杂谱60余种进行了整理和规范,成立了民间演奏社团,才使其渐渐地在洱海周围广为传播开来的。
但是,现在云南各地广为流传的古乐虽然包括洞经音乐,却不宜称之为“洞经音乐”。因为除了上述历史源流,亦即其本质的原因外,这一古乐词牌的丰富、曲调的优美、音域的宽广、音色的浑厚、风格的多样和它在人民群众间的影响,也是作为宗教音乐的洞经音乐无法包容和替代的。
以词牌、曲调来说,在大理一带流传的古乐中,有《小桃红》、《浪淘沙》、《水龙吟》等流传了千余年的唐、宋中原词牌,有《南清宫》、《薰风曲》、《普天乐》等宫廷音乐;也有《金纽丝》、《忆金陵》、《瑞雪飞》、《忆江南》等江南丝竹,更有《蜜蜂过江》、《酸辣子》、《海东调》等白族民间小调。在祥云、巍山等彝、白、汉族杂居的地方,还融入了许多彝族民间小调。有的地方,甚至还吸收了《慈悲菩萨》等佛教音乐和《大晟乐》一类的儒家音乐……,总之,在其发展和演变过程中,虽然曾一度以《上清宫》、《天宫颂》、《真武赞》等纯粹的道家音乐为主体,但却不间断地汲取着民族传统音乐中的多种成分,到今天,终于使它不仅有道家音乐的飘逸洒脱,也有唐和南诏宫廷音乐的端庄典雅,江南丝竹的柔美轻快,民间小调的欢快活泼,甚至还有儒家音乐的庄严浑厚。
从内容而言,历史上的洞经音乐作为道教礼仪的一部分,谈演道教教义和经文是其重要内容,所以过去的洞经音乐会作为道教体系的民间组织,它们所谈演的经书,所供奉的神都是道教的,他们谈演洞经的目的,或劝人弃恶从善,祈求世间消灾免难;或追求个人修身养性,企望得道成仙,永享荣华富贵……从表演形式上看,洞经音乐原有许多规矩,如演奏时间必须选择道教的宗教节日,演奏地点必须在道教寺观内,演奏场地必须烧香、点烛和摆供品;女性不能参加演奏……而现在却可以不分时间和地点,演奏时也无须焚香祭祀,许多女性古乐爱好者还成了演出队里的骨干……可以说许多地方的洞经音乐演奏早已没有了宗教目的和色彩,成为群众性的文娱活动,成为一种极受欢迎的旅游文化的项目和品牌了。
很自然,因为上述源流、内容,演奏目的和形式等方面的原因,我们还把这种历史比洞经音乐悠久很多,内容比洞经音乐丰富很多,演奏目的和形式早已突破了洞经音乐的云南古乐称为“洞经音乐”,就显得很不准确。那么,究竟该定什么名呢?
以“云南古乐”为名,是比称“云南洞经音乐”好,但却仍然不够确切。笔者认为,比较适宜的名称为“大理古乐”。理由是:
首先,历史上的南诏、大理国的疆域和势力范围包括了今云南的绝大部分地方。在那近千年的岁月里,白族和其他各族人民的先民共同以大理为中心,创造了包括民族音乐艺术在内的、极其悠久灿烂的历史和文化。古乐的产生和洞经音乐的传入,最早当然应该是在作为当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大理。丽江的地方史料记载,忽必烈攻丽江时,丽江木土司迎降,世祖奖其功,赐其一支随身乐队,此乐队后来在白沙发展成为现今被称为丽江洞经音乐和纳西古乐的“白沙细乐”。丽江洞经音乐和大理洞经音乐风格虽有不同,但大同小异。据一些丽江的纳西族老文人讲,明清时代,大理的许多生意人去到丽江,和丽江人一道演奏,互相切磋,使丽江的洞经音乐曲目越来越丰富。昆明和建水的洞经音乐老艺人更认为,昆明的洞经音乐是“经明代大理白族大学者李元阳提倡并传到昆明,然后又从昆明传到了滇南各地的”。
其次,从现在云南尚有洞经音乐活动的70多个县、市来看,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界限,即北止于丽江、南止于普洱,东止于与贵州、广西接壤的一些地区,这也就是原来南诏、大理国的版图和势力范围。说到民族,洞经音乐只存在于大理白族、丽江纳西族,巍山、南涧和楚雄的彝族地区和其它汉族地区,其他民族地区则没有。就是彝族,也只存在于和南诏蒙氏有亲缘关系的支系、而其他彝族地区则没有。而在今大理白族自治州内的12个县市(亦即原南诏、大理国的中心地区),则每个县,甚至每个乡、镇都有,有的甚至一个行政村内有几支演奏团队。
毫无疑问,不仅“云南洞经音乐”和云南古乐的根在大理,而且,至今仍以大理为活动中心;云南古乐在大理最普及,曲调曲目最丰富,文化含量和演奏水平也最高,如果不再称它为“洞经音乐”,而称其为“大理古乐”,是比较恰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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