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鹤庆
梦回鹤庆转自大理日报数字版
□ 赵锐明
在睡梦里,我常常像一只精灵,飞过苍山,飞过洱海,飞越崇山峻岭,飞回日夜思念的故乡鹤庆,在鹤阳大地上空翱翔。
在鹤阳大地之上,我依稀看到阡陌纵横田畴、炊烟袅袅的村庄;我依稀看到东面石宝山顶的满天朝霞,西面九顶山头火红余晖;我依稀看到了明镜般的草海中成千上万的水鸟嬉戏飞翔;我依稀看到了羊龙潭、温水龙潭、黑龙潭、黄龙潭、西龙潭、白龙潭、石寨子龙潭、大龙潭……那一个个美如碧玉的龙潭,像珍珠一样镶嵌在西山脚下;我依稀看到那街巷纵横、布局严整的鹤庆古城;我依稀看到了矗立于古城中央、雄伟高傲的云鹤楼;我依稀看到了我曾经就读的鹤庆一中校园风光;我依稀看到从丽江黑龙潭汩汩流出后,千回百转、蜿蜒如长龙般纵贯鹤庆坝子的漾弓江。在美丽的漾弓江畔,我依稀看到那个生我养我的村庄——孝廉村。
在孝廉村口,我依稀看到一位须胡雪白、光头发亮、面容慈祥的老人向我走来。他,就是我朝思暮想、终身崇敬的祖父。恍惚中,他似乎还在轻轻呼唤着我的乳名。我禁不住心潮澎湃、热泪盈眶,一幕幕陈年往事如烟如雾般浮现于脑海……
忘不了,那一个个满天繁星,晚风习习的夜晚,在老家村口的大青树下,我和童年伙伴常围在祖父身旁,屏气凝神听他讲《三国》、《列国》、《封神》、《水浒》的情景。
忘不了,那一个个红日东升清晨,我肩扛钓竿,头戴斗笠,跟在祖父身后,面迎满天朝霞,脚踩晶莹朝露,去漾弓河边垂钓,傍晚,又迎着晚霞,身背满篓的鱼获归家的快乐时光。
忘不了,每年国庆佳节,祖父手牵着我,步行去我父亲工作的县城小住几日,每当观看演出,他总是将我高高架在肩头,让我尽兴观看,他却默默地忍受着肩酸膀痛。
忘不了,那个炎炎夏日的午后,我悄悄跑到漾弓河中洗澡,祖父手持柳条突然到来,将我操打得遍身血印,直到我哭喊着保证再不敢独自下河洗澡时他才收手。
忘不了,那一个个漫漫冬日长夜,祖父常常半夜起来为我理床盖被,有时还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用他并不宽大的肩臂为我避寒保暧。
忘不了,五十年前那个秋高气爽、阳光灿烂的早晨,祖父牵着我的手去榜山小学启蒙读书的情景。
忘不了,那一个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放学归来后,祖父为我支桌摆椅、磨墨展纸,手把手教我习贴练字:“握笔要直,手心要空;中锋运笔,如锥画沙”谆谆教诲犹在耳边回荡。
忘不了,那一个个农忙时节的中午,每当我和母亲头顶烈日,在田间劳作得又渴又饿之时,祖父手提可口饭菜,快步从村口远远走来的熟悉身影。
忘不了,每当晚饭时分还不见在田野里贪玩的我归来,祖父总会站在村口大声呼唤我,以致相隔一里外的邻村人,都熟悉了祖父呼唤我的高昂声音。
忘不了,逢年过节的日子,祖父将珍藏的鹤庆乾酒取出斟满家人的酒杯,喝得全家人满脸泛红的快乐时光。
忘不了,我在外地读书的日子里,祖父那一封封以蝇头小楷写就、半文言文半白话文体记述、饱含深情激励我奋发努力的书信。
……
在梦中,我仿佛飞过孝廉村上空,越过美丽田园,依稀飞到了鹤庆著名的风景名胜区龙华山麓。越过一条条沟壑,越过一丛丛树木,越过一堆堆坟头,在那棵高大的老松树下,我终于找到了沉睡着这位老人的那座墓茔。跪在墓碑前,我泪如雨下。我在内心一遍又一遍呼喊着,呼喊着这位非常非常的平凡,但在我心目中却非常非常伟大的老人!我将整瓶鹤庆乾酒慢慢洒在祖父坟头,默默祝愿终身好酒的他在九泉之下天天闻到鹤庆乾酒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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