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uzzhu8 发表于 2014-1-13 09:37:32

家庭的世俗喜剧

故事以“爸爸”在和女人做爱时,“奶奶”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来开场。家庭成员之间的礼节、禁忌和尴尬在这幅喜剧的画面中轻轻巧巧地表现出来,许多读者说对这个开头“笑个不停”。
作者颜歌戏称自己“头一次写了本笑话书”。的确,《我们家》充满了类似开头那样的一出出轻喜剧。主人公“爸爸”既是一个不断制造尴尬闹剧的中年男人,又是以忙着消除家人矛盾、促进和睦关系为己任的家族继承人。他奔忙在21世纪中国西部的永安平乐镇,经营着调节西南人民口味的豆瓣的生意,有点儿油,也有点儿憨,嘀咕着一肚子怪话,却生怕伤害任何人,力求万事妥帖,人人圆满——上至老母亲、兄长,下至妻女,包括外头的兄弟、婆娘。而在这个为了家里家外捂盖子消矛盾的忙碌中,一个个类似在我们日常饭桌上交流的段子被有条不紊地串联起来:昏倒在情人家里、妻子和情人在医院的相遇、老母亲用虚拟的遗产来安抚媳妇、给兄长介绍对象遭遇难堪、谣言八卦悄悄的传播……读着仿佛就像听朋友在说一桩桩匪夷所思的趣闻:“怎么会这样”,“太搞笑了”——然而是真的呢。所有这些有家常味的趣事连结起来,反映了一个磕磕绊绊地走到亮丽光鲜的现在的家族历史。
之所以能达到这种效果,与作者颜歌成熟的叙述技巧分不开。


小说使用了大量的四川话,更确切地说,使用的是川西平原上郫县的方言,包括一些俚俗粗鄙的惯用语,生动地描摹出人物情态。本地人读起来会心地笑,外地人也觉得新鲜有趣。将随时变化消亡的口语编织进文学作品里,使之依存出色的作品得到记录流传,实在是作者为文化遗产作出的莫大贡献。地方化、俚俗化、口语化,看上去是“五四”以来为现代作家开辟的一条创新式的捷径,但如何与书面汉语结合起来,构成耐读的节奏,还要构成在汉语世界里可跨文化传播的文本,是相当考量作者功力的。颜歌把地方口语赋予了“我爸爸”的故事,非常地亲切;而故事所涉及的家庭秘闻、伦理禁忌,又通过鄙俗的方言而形成滑稽的闹剧,可以感到作者在自由虚构上的能力。
书中荒唐可笑的段子,不少都用来构成情节的转折、冲突,或者用来构成戏剧中的“发现”。如小说结尾,送给“奶奶”的寿联,看上去吉祥如意、尊敬有加,实际含义却是讽刺男女之事,由此揭开了家族里令人大跌眼镜的陈年秘事。伴随着这一个个的转折和“发现”的,就是尴尬和可笑。一切的紧张,一切的焦虑,由此在故事人物彼此之间的嘲讽和自嘲中得到了缓解。同时,透过在家里具有无上权威的奶奶最终也不免被嘲讽的情节,可见作者编织的是犹如简?奥斯丁小说世界那般的喜剧:没有一个高于一切的道德人物,人人都是可笑的,人人都是愚钝者。而让所有人都可笑、笑所有人都未能避免的“丑事”,难道不也体现了具有包容性的力量和肯定的勇气吗?
因此,《我们家》这部世俗家庭喜剧,是一个年轻的作者,以令人愉快的方式,描摹了当代西部乡镇的人间百态。(《我们家》书评/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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