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olnr 发表于 2014-1-13 09:38:59

女人的豪爽,男人的羞涩

在两年前,或者更久之前,大蓝向我推荐了顔歌的《五月女王》。这是我第一次接触顔歌的小说,但并不是很喜欢,这本书我读了将近一年,才断断续续地读完。然而,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却常常想起它。这很奇怪,小说的人物和情节我已经记不清楚,回想起来只觉得《五月女王》像是一团温温的白雾,然而文字却很精致。与朋友谈起顔歌,都觉得她是属于80后作家群体中的一个异类。商业上不算成功,也没有过早地消耗掉自己的才华。她似乎在按着自己的节奏朝着经典作家的方向上进化着。
《我们家》是我读的第二本顔歌的书,与《五月女王》相比,风格的变化似乎有些大。虽然两本小说的故事都发生在平乐镇,但《我们家》显然更贴近日常生活,而《五月女王》更具备传奇性。这样的差异带来的阅读感受是,前者会让我们陷入生活,后者会让我们陷入故事,或者是小说。文字上《五月女王》似乎更加精雕细琢,而《我们家》则更加活泼、爽朗、麻利,对话以四川方言来写是一种了不起的尝试。我读书的地方湖北恩施的方言,调调很接近四川方言,所以阅读起来,薛胜强张口就来的话,真是亲切,仿佛是一群恩施男人们在喝酒吃肉骂娘。
方言越近于普通话的,入文效果越好。像粤语这种“鴃舌之语”,应该如何写进小说中去,我是如何也想不出来,更遑论更加乡村山野的客家话了。据说《海上花》不输于《红楼梦》,许多文学大家也赞不绝口。是不是真的这样,不得而知,毕竟吴语其实也算是一种“鴃舌”之语。四川方言其实好懂,现在很多电影都会出个四川方言版,听久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去听听川普会是一种别样的感受。当然,严格来说,顔歌写作方式并不是方言写作,她的行文思维还是普通话的,她只是让小说中的人物说起了方言。
在给张晓晗的书评中,我写过:“在文学上,女人的豪爽和男人的羞涩一样,都是美好的品质。”所谓的文学上的“豪爽”和“羞涩”,在我的理解中,是种气质。生活中的性别反串未必是件好事,比如女汉子更多得是自嘲,比如异装癖大多数的情况下会被人视为变态。变态就是种病,得治。但在文学上,这种性格上的反串——并不是说女人要像男人一样写作,或者男人像女人一样写作——是很迷人的。王小波在《关于幽闭型小说》中说:“……那就是把囚笼和噩梦当作一切来写。或者当媳妇,被人烦;或者当婆婆,去烦人;或者自怨自艾;或者顾影自怜;总之,是在一切不幸中品来品去。”简单地来说,女人的豪爽,可以理解成这句话的反面。而男人的羞涩,更多的是在节制和内敛的气质。
话说回到《我们家》,顔歌的文字颇为“豪爽”,这里的豪爽近于爽朗、麻利。小说虽然以“我”(段逸兴)的视角来叙述,其实主体还是豆瓣厂长薛胜强。在平安镇里的故事大多都是以薛胜强视角展开的,段逸兴其实是个转述者。在小说的结尾,段知明、陈安琴等都来为自己辩护,其实是说给段逸兴听的。而在行文中,段逸兴虽然隐藏着,但顔歌却不断地提醒着读者她的存在。我们可以从寥寥无几地信息中,得知段逸兴的病情和状况——她住院了,而且还是个精神病院。整部小说虽然是热闹,包裹着奶奶的八十大寿的喜庆,但内里还是有一股隐隐的悲哀。段逸兴的病或许是父母婚姻不稳定的产物。在一年的冬天,我去参加葬礼,站在门口一望过去满目都是白雪皑皑。整个葬礼很热闹,大家有说有笑,有人围着火炉烤火打牌,看起来一如往常。但,情绪还是悲哀的,所有的伤痛都会在下葬的时候迸发出来。婚礼、寿宴但是热热闹闹的场面,都有着这种散席的悲欣交集。所以,不难看出顔歌会选择奶奶八十大寿这样的大场面中来释放家族里的矛盾和情绪。作为旁观者的段逸兴,在叙述中有天然的优势,可以剔除或者隐藏自己的情绪,可以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很难想象,如果段逸兴参与寿宴的准备过程,整部小说该是多么无聊。或许会出现王小波所言的,或者自怨自艾,或者顾影自怜——于小说而言,这些无疑是一场灾难。
相对于《我们家》,我更加喜爱原来的题目《段逸兴的一家》,冷静、客观,更接近段逸兴的精神状态。但顔歌的改题目——我似乎看过顔歌的一个访谈,说自己的小说不敢给家里人看。但凡写小说的人,是回避不了自己的家庭的。像张爱玲写的《金锁记》,就惹得舅舅勃然大怒。顔歌这个小说中想必或多或少有家里人的一些事吧?所以冷静的《段逸兴的一家》变成更加有爱意的《我们家》?
不过,读小说这样去索引毕竟是一件无聊的事情。(《我们家》书评/西门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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