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巨大的老鼠会
米尔肯具有一名成功人士的典型特质：聪明、勤奋、目标明确、勇往直前。他每天四点半开始工作，午餐只用5分钟解决，每天只睡3-5个小时，即使周末也极少休息。他记得起几年前每一笔交易的细节，每家发行债券公司的资产负债表，他可以在几分钟内发现一笔交易的漏洞并做出决定。他低调、务实，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公司年报上也找不到他的照片。为了显示与其他同事的平等，他甚至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就是这个米尔肯，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一手将曾经仅排名在证券行业二流末位的德崇证券公司一举带入世界顶级投资银行的行列，与高盛、摩根士丹利、所罗门兄弟这些老牌投行为伍。正因为他的缘故，德崇证券连续数年占据垃圾债券市场60%以上份额，在其最辉煌的1986年，德崇证券年收入达到40亿美元，成为当时美国利润最高的投资银行。这一年，德崇证券用1亿美元租下了47层高的纽约世贸中心7号楼，准备把公司整个搬进去。不过他们最终还是没能用上这座于2001年在恐怖袭击中倒塌的大楼，因为在90年代德崇证券自己先倒闭了。与他的成功特质相对应，米尔肯也拥有商界英雄们几乎难以回避的缺点：自负和藐视规则。如果说藐视规则还可以说成是创新精神基石的话，那么自负则完全是罪恶之源。德崇证券的一位员工曾经开玩笑说，也许我们可以把IBM买下来。虽然只是玩笑，但你可以感受到那种自信，你当然可以想像出这种自信的源头来自哪里。
垃圾债券，也叫高风险债券，是指一些低于评级机构标准的公司发行的债券。事实上，垃圾债券并不一定都是垃圾，有些甚至还是被低估的宝贝。正是由于人们对垃圾债券的误解，才让米尔肯有机会沙里淘金，因为在垃圾债券的发行者当中，有很多具有发展潜力的公司，米尔肯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获得了别人无法相比的高回报，这成为他走向成功的第一步。当然，并非只有米尔肯一个人发现了这其中所孕含的价值。无独有偶，股神巴菲特也曾于2003年大举投资垃圾债券并获得了丰厚回报，这应该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吧。可是，股神在获利后迅速回到他传统的投资领域，而米尔肯却一直在垃圾债券市场翻云覆雨，乐此不疲。
在为自己和公司取得了金钱和声誉双重成就之后，米尔肯已经不甘心仅仅作为垃圾债券市场的参与者，而是要成为这里的领导者。在他的带领下，德崇证券开始参与垃圾债券的发行，并逐步在这一领域成为领头羊。在这个过程当中，除了米尔肯团队的辛苦工作外，他们也有自已神秘的杀手锏。当一家公司请求德崇证券协助发行8000万美元债券时，米尔肯会询问对方：“8000万够吗？给你1亿美元，我可不希望我的客户钱不够！”然后他就会为其发行1亿美元的债券。这个方法即可以让米尔肯拿到更多佣金，也可以在当他要求对方将多募的2000万美元投资于自己发行的其它债券时，多半不会被拒绝。就这样，米尔肯为自己编织成一个巨大的网络，他的客户越多，他也同时拥有了更多买家，可以销售出更多的垃圾债券。这是个双赢的结局，米尔肯获得更多客户和佣金，发债公司在获得资金的同时也可以靠投资于垃圾债券获利。可是，聪明的你一定发现了其中的漏洞，那就是万一发债公司还不上怎么办？也就是说，如果某公司发行的债券违约，不能及时偿还债券本息，那么不但米尔肯的名誉会受损，投资者自然也会对垃圾债券失去信心。可奇怪的是，德崇证券是众多承销商中信誉最好的，也是违约率最低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这其中的奥秘就在于，米尔肯会为资金出现问题的客户再次发行新的债券，不断用新债偿还旧债，哪怕它的财务状况已经发生恶化，而普通投资人通常短时间里很难发现其中的猫腻。正是由于米尔肯拥有这个隐秘网络，所以无论何种垃圾债券都能发行得出去，也就造就了市场上属于他自己的神话。这就像一个巨大的老鼠会，不断地有新债进来偿还旧债，循环往复，唯有等到泡沫破灭的那一天真相才会呈现出来。
在发行市场上的成功并未满足米尔肯的对成功的追求，德崇证券乘胜出击，开始进入企业并购市场。在这里，垃圾债券的作用被发挥到淋漓尽致，为公司猎食者提供资金，成为企业并购的武器。在当时甚至一直到今天所发生的大型企业并购中，几乎没有不利用垃圾债券作为融资手段的例子。在这个战场上，米尔肯更是如鱼得水，成为并购市场上的无冕之王。就连昔日高高在上的所罗门兄弟、高盛等投资巨头也不得不俯下身来与德崇证券合作。其中，有些并购当中，吸收德崇证券作为伙伴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他们不出现在敌人的阵营当中。
花无百日红，华尔街新贵米尔肯和德崇证券的行径也招致了很多同行的非议。逐渐地，一些见不得光的的交易暴露出来，并开始被证券交易委员会调查。最终，在市场和对手的双重打击之下，德崇证券走上覆灭之路。1990年，米尔肯被法庭以掩盖股票头寸、帮助委托人逃税等6项罪名被判处10年监禁，赔偿和罚款11亿美元，并禁止从事证券行业。同年，德崇证券申请破产。
纵观米尔肯的前半生，正是垃圾债券成就了他的辉煌，他也无愧于垃圾债券之王的称号。时至今日，垃圾债券成为投资市场上的常规品种与米尔肯不无关系。
现在，中国债券市场方兴未艾，与米尔肯投资垃圾债券之初的情形何其相似，这其中同样孕含很多商机。就在几天前，面值100元的11华锐01债的市场价最低已跌至73.91元，成为名副其实的垃圾债券，可是随后风云突变，又迅速爬升到82元附近，让人感受到这个市场里的巨大风险和机遇。我相信未来数年当中，随着中国投资市场的完善会有更多的垃圾债券发行，并逐渐成为市场的常客，自然也会有一些债券跌破面值，甚至跌到10元、20元彻底沦为垃圾，这当中没准就有沙里淘金的机会。也许在未来的几年当中，中国也会出现一个米尔肯一样的人物，成为中国的垃圾债券之王。（《垃圾债券之王》书评/小满少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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