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还能爱的年纪,为什么不去?
走路,也许是我们出生之后最早学会的技能之一,比说话还要早,路的起点是妈妈的双手,而路的终点是爸爸的怀抱。“对,就这样慢慢走过来,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的前面,对了,就这样。”对那时的你我来说,行走,是一件多么简单而又多么愉快的事情,我们的起点和终点是那么的明确,我们的亲人一直在我们身边为我们鼓劲儿,为我们小小的成功而欢呼雀跃。就算跌倒了也不要紧,我们知道不会有人为此责备我们,我们始终被爱包围着。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呢?我们长大了,像离巢的小鸟一样独自面对漫漫人生路。我们不知道路通向哪儿,会在哪里结束,甚至我们根本不清楚方向在哪儿。在这条路上,我们焦虑、疲惫、孤独,我们终于明白,无论是否有亲人陪伴,这条路我们必须一个人走下去,终究无人与我们同行。走着走着,我们早已忘记了初学行走时的快乐,就像爱和拥抱一样,我们以为这是我们的本能,可是这些简单的事情却让我们疲惫不堪,它们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哈罗德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常常会想到过去。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吻妻子的时候不再张开嘴唇了?他的妻子莫琳扔掉了各式各样的菜谱,也不再侍弄后花园里的花草;她搬到了客房睡觉,给屋里挂上了厚厚的窗帘。哈罗德努力回想,那是什么时候呢?这些他坐在屋里从来不会去思考的问题,也从来不敢去回想的过往,就在他行走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来了,就像道旁自由生长的荷叶蕨、朝颜剪秋萝和栎木银莲一样。
“在路上”常常被认为是一个哲学意味颇浓的命题,从凯鲁亚克的《在路上》到罗伯特?M?波西格的《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再到好莱坞独有的类型电影“公路片”,如《末路狂花》、《德州巴黎》等,都在向人们讲述着一个个“出发”与“到达”的故事。在这些风格迥异的作品中,本书和由大卫?林奇执导的《斯特莱德故事》是两个独具特色的存在。与大多数作品中“寻找未知的存在”的主题不同的是,这两部作品的主题都是“为了回归的到达”,是将错位人生扳回正途的尝试。
《一个人的朝圣》里的哈罗德, 65岁的英国老人,收到了二十年未见的老友奎妮的信,信上说她得了癌症,就要不久于人世,于是写信告别。哈罗德想起来,二十年前她帮了他一个大忙,因此丢掉了工作,但是这二十年来,他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过。于是他拿着给她的回信,走过一个又一个邮筒,整整走了87天,627英里的路程,走到奎妮的病床边。《斯特莱德故事》里的斯特莱德先生,七十多岁的脾气古怪的美国老人,哥哥莱尔病重的消息传来,他意识到兄弟两人因为十年前的小小争执一直没有见面,于是他驾驶着自家破破烂烂的割草机上路了,花了7个星期到达了离家300英里之外的威斯康辛州。
在这两个类似的故事中,两位老人都执意用他们所独有的方式来完成这趟朝圣之旅,他们都倔强地认为,如果他们能够坚持走完这条路,那么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就能坚持下去。他们在路上都遇到了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他们倾听别人的故事,也讲述自己的故事。哈罗德感动的是,他可以在陌生人面前对他表现出不是自己的那一面,或者很久之前已经失去了的那一面,甚至是成为一个自己“可能会成为的人”——如果那些年前所做的选择不一样的话。这种感觉让他如获新生,他开始更多地想到,和莫琳坠入爱河时的美妙,和没能给儿子戴维拥抱的遗憾。
陌生人就像一面面镜子,不仅可以在他们身上看到新的可能,也可以看到旧的自己。斯特莱德对着时常因为小事而争吵的草坪车修理工两兄弟说:“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更了解你的,也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我只是想和他一起像当年那样,看着满天的星星,彼此交谈直到我们入睡。”听过了许多陌生人的故事之后,哈罗德肯定的认为,一路上见过的每个陌生人虽然是独特的,却又是一样的。每个人都不懂得珍惜已经拥有的,而又过于执著于已经失去的。而这些路过我们生命的人却提醒了我们,因为怎样的迟疑和纠结,我们错失了原本应该快乐幸福的人生旅程。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机会重走一遍人生路,去弥补我们的内疚与过失,找回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问题是,在我们还能爱的年纪,为什么不去呢?别说来不及,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一切都来得及。(《一个人的朝圣》书评/李小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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