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了,之前的记忆似乎一下子都变成了碎片,散落在身后,一点一点,再也抓不住了。</p> 1.
) n: U+ Q5 |' @; O, Z. @7 u( v 谢雨绒的自行车被人放了气,这周已经是第三次了。
) V2 P# `; }7 I \& u1 Y* \ 不知道谁用一枚小小的图钉硬生生戳进车胎里,第一次谢雨绒以为是意外,但是一连三次,那肯定是有人蓄意这么干的。- S* j* z! q" w+ |9 |0 f; x- @/ _
可四下张望,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想想也不可能有,谁还会在作案之后停在那儿等你来抓呢?早就逃走了吧!0 ]2 d* X% J) g" [
谢雨绒那辆颜色鲜艳款式时髦的跑车,在一排灰不溜秋的铁大哥中间确实有些扎眼,就好像一堆荒草里面开出了一朵牡丹花,横看竖看都不该是在一起的。当初她坚持不肯要,也是因为不想这么耀眼,可爸妈非买不可,是作为考了年级第一的奖励。3 v" W; i1 i' c5 T3 }+ n
有奖励就有惩罚,后来再考不到第一的时候,不晓得挨了多少骂,受尽了他们多少唉声叹气,就好像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好像她变成了失足少女一样。; N+ M. A8 J2 w) t) |
轮胎瘪了,谢雨绒只好推着那辆车走,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门卫老头儿狐疑地看着她,还没有敲放学的钟声,有学生提前离校,总是要管一管的。谢雨绒想了想还是去那个小房子里面跟老头儿说了一声,她有些不舒服,肚子疼,才上了两节课就去了四次厕所,老师让她回去休息。' f' ?' N- O; e4 m3 F
老头儿倒也没有为难她,很爽快地放她走了,她得先找一个地方修车,然后才能回家。前几次去的那个修车铺还挺不错的,补个胎什么的几块钱,还免费帮你打气,检查车子的其它零件,并且帮你上油等等。老头儿还有个年轻的学徒,总是冷冷的,嘴角胡子都还没有长全,就知道拿眼睛瞟人,好像探视一般。
; e6 q2 h7 \; F3 V" Z. h& v 谢雨绒把车子推过去,学徒很主动地跑过来,问她什么问题,从她手里将车子接过来,拿了工具拔图钉,动作很娴熟。在干活儿的瞬间,他好像漫不经心地跟她说,我叫胡创,以后车子有什么毛病,就直接来找我。
; a! S, D& D1 ~ @' z 谢雨绒嗯了一声,觉得肚子又咕咕地叫了两声,很怕在这儿想上厕所,但幸好并不剧烈,疼了一阵又过去了。 ?! i) n) b8 `
那个胡创怎么看都像个坏人,留着齐肩的长头发,还油腻腻的,手臂上有纹身,穿紧身衣,总喜欢叼着牙签,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跟谁都黑着个脸,哪怕说出来的是好话,口气也是冲冲的。
2 L: J9 m& [- T6 M+ |9 a0 n0 G# H 谢雨绒有些怕他,心想你这个样子,谁敢来找你呢?谢雨绒的方法是,不骑这辆车了,将家里那辆旧永久拖出来擦擦,暗想,这样应该会放过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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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雨绒家其实不富裕,就是那种最普通的家庭。但从小到大,不管怎么样,爸妈总喜欢给她买最好的东西。她上幼儿园有很贵的书包,上小学就有学习机,上了中学有新车,连分配座位这种事,爸爸都托了关系让她跟一个成绩不错的女孩子同桌……总之,但凡可以给得起的东西,可以动得上的关系,都会想方设法给她弄到,不管她需要不需要。
0 M: t' D8 j! S0 o2 f, _ 谢雨绒就是在这些保护中慢慢长大的,虽然她早就说过不需要,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她也可以怎么样,别人家的孩子怎么顺其自然地发展,她也就那样好了,可是总没有人听。后来谢雨绒琢磨出来了,并不是他们故意不听,只是他们要用这些付出去换取更多回报。
3 Q8 Z$ @& r7 }0 A% b5 \ 谢雨绒得到了这些付出,就得拿出更多的成就来回报他们!如果没有,就是个死罪。
3 H; f& M, t% @" O! W+ o 比如谢雨绒考得不好了就可以这样骂:我们什么都尽力给你最好的,你还这么不懂事,白白辜负我们的期望。可是,考试成绩好坏跟懂不懂事有什么关联呢,懂事的孩子就一定能弄明白二次函数和各种化学方程式吗?懂事的孩子就必须记得住那么多英文单词和词组吗?每个人生来就不一样,也许不擅长读书的人喜欢画画,也许不会画画的人唱歌好听,也许唱歌不好听的人会修电视机……然而很多道理,并不是不懂,而是轮到自己,就怎么也不愿意去想通!/ R& R5 i5 p' J) B5 S$ Y
谢雨绒的父母就属于这一类,通常他俩会为如何教育谢雨绒吵得不可开交,是送她去上钢琴课还是小提琴课,学国画还是学油画,补英文还是补数学,都能吵上半天。有时候谢雨绒觉得,如果自己就那么平凡地长大,到底有什么不好,他们是想让她成为艺术家还是外交官,可她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
+ o0 L6 j4 C5 [& | 所以当谢雨绒发现老永久自行车篓子里面有一只癞蛤蟆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吓得尖叫逃跑,反而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从小到大没有被欺负过,被那么好地保护着,而谁能保护自己一辈子呢?你看现在,就没有用了。
S" f, P" `; c 拿图钉扎车胎,在车篓子里放癞蛤蟆,还有几次是车锁不见了,也许是同一个人,也许不是,但谢雨绒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得罪了谁,直到有那么几天,她故意将车子放在自己教室的窗户可以看到的车棚里,而且放在最外面,这样谁走近了那辆车,她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是胡创!4 O# j) E# i* v5 A' N#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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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雨绒推着车到修车店,指着胡创说胡创你出来。胡创叼着牙签,看了一眼师傅,又看了一点谢雨绒,鼻子里哼了一声,仍然是黑着脸,但声音温柔。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往门口走。
' o. `% a2 C- U7 w; p 谢雨绒跟在他后面,你为什么要扎我的车胎,在我车上放东西!
* w" y0 |+ i0 c; N; H+ M 胡创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放错了而已,谁知道那是你的车。
6 h0 F+ ^( y% _. l9 |: ? 谢雨绒说你别装啦,这么多次,又不是一次,你到底想干嘛?
2 M. _3 z+ E* k ?3 b. s 胡创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突然表情特别真诚地说,对不起谢雨绒,我以后不这样了,只是恶作剧,无聊跟人打赌玩的。
' K1 x; M8 {" o2 _' @ 谢雨绒本来是想他不会承认,要唬一唬,但没想到就这么简单,他竟然轻易就承认并且道歉了,这样一来谢雨绒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愣在那儿没有话。胡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双手往胸前一叉,别这么小气咯,你们这些小女孩儿,就是这么不经逗!这样吧,以后不管你的车有什么问题,我都免费帮你修啊,你快点骑回那辆新车吧,我保证再也不那样了,好不好?' T$ i0 }, o% y8 f( k8 O9 S
还从没有见过胡创这个样子,虽然黑着脸,但没有平时那么凶,还透着一点俏皮可爱。谢雨绒把嘴一撇,那也不行,你还得把之前修车的钱退给我!
2 @7 N- J# m& y! ` 胡创将牙签吐了,从口袋掏出一百块,拿去,小丫头,你这是敲诈!
% [5 F: w3 B1 E7 x; U- U# B 谢雨绒毫不客气地将那张红色大钞放在口袋里,咧开嘴嘿嘿笑了,小胡同志,谢谢,再见!+ c8 Y8 j5 j0 |7 W( Z# U/ l3 Y; F
谢雨绒感觉自己像那些放学后拦在校门口管学生要钱的小混混,可是谁会想到对象竟然是胡创那样的人,谢雨绒想想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