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即开始拉肚子,情况相当严重。早出发的计划泡汤。怀疑是水土不服,又恐是前一天吃的不干净。无法可想遂安心呆在在宾馆。折腾半天后,吃了些药,抽了些烟,终于在11点左右出了门。此时去贡山的班车已经错过,在路边找了一个小面包车,拉私活的。怒江地区有大量此类车,可在路边随时洽谈。开车的是一对夫妇,又恰好都是重庆老乡。一路来摆点龙门阵,稍感惬意。其一家人来此地区已经十余年,皆住贡山,也已经不打算再回老家了。究其原因,他们说此地赚钱比较容易。但近年来汉人大举进入,生计更较以前艰难了。我心底想,要是比做生意讲算计,谁能及得上咱们汉人呢?再偏僻遥远的地区,也无法抵挡商业大潮的滚滚洪流。市场化是无孔不入的。是耶非耶?我想终究时代转变的趋势是一种无可避免的演进。沿江越是往北,路越难走,峡谷越是幽深宛转。两侧雪山渐渐频繁可见。午后至贡山,怒江州最北的县城。此地已算三江并流的腹地,贡山亦自诩为“三江明珠”。从这里到丙中落的班车很少,只剩一班下午4点的。于是我又开始在路边徘徊,很快觅得一面包车,继续向前。上车先散一圈烟。(这一招很好用,我带了一整条红塔山。)有一个在当地修水电站的工人,白族,开朗热情。我们大声交谈起来。我喜欢这种陌生人的大声说话。宽阔而没有顾忌,同时也是漫无目的。这个人云南各地都去过,他认为我不应该来这里。照他的话,云南比这漂亮的地方多的是。他修建的水电站就在怒江边上,工程将要在大山上打一个巨大的隧洞。最边远地区的民工,艰苦的生活。他在中途下了车,我为其再点了一根香烟,然后我们像老朋友一样热烈的告别。车继续前行。途中需要买一张50块的门票。终究,传说中的怒江第一湾出现在车窗外。车在山腰,江在谷底。绿的江水,巨大的弯曲,它看上去真的非常优美沉静。之后再一转弯,突现开阔,一片缓坡出于眼前。车上诸人不约而同的提醒我:丙中落到了。我静静凝视这一片地方,期盼的心情忽然宁定下来。车慢慢驶近,我沉默不想说话。丙中落,我此行的目的地,它安静的在这里,等待我的到来。或许在我来之前,它已经存在了一百万年。在我走之后,它还将存在一百万年。所以我亦要以沉默来接近它。世间所有浮华都会逝去,唯有沉默的大地横亘不变。丙中落有一条约200米长街道,此亦是沿江柏油公路的终点。再往前只有土路了。入住玉栋宾馆,还算干净,老板人不错。稍事休息并进食。宾馆后下方有一饭馆,也算不错。这些皆来之前已经了解过。整顿之后,天色已近晚,仍决定步行去著名的重丁村。沿土路一直往江边去。江边目测虽近,实则颇远。路上我未忘找一根趁手的打狗棍。据说这里家家都养狗,进村必须得小心。重丁村中有一座教堂。这是几十年或百年前外国传教士留下的。在这个最偏远的地区,很多村子里都有教堂,以及篮球场,信基督或天主的人很多。传教士是令人震撼的。在百十年前,他们就从遥远的西方来到中国最偏远的地区(主要是西藏周围地区),穿越大山大河,苦心孤诣,要将上帝的旨意传遍世间每一个地方。当我在最深远的秋那桶村看到教堂上的十字架,迎着雪山的光芒,不能不生出敬意来。重丁村有著名的丁大妈家,路过时见其大门紧锁。门上“丁大妈家”四个大字,颇为搞笑。丁大妈因其在电影《德拉姆》里的出镜而在网上闻名。但据说其近来已失去淳朴本色,不复当年。利来利往,世俗浮华,才终究会传遍世间每个角落。我一直下到江边,用怒江水洗了把脸。拖着打狗棍,站在水边。天色将黑,游目四顾,空山无人,江水涌流,坡上人家灯光渐次亮起。心想我切实的来到遥远的怒江边,触手一掬,不免有点事竟成的欢喜。归途天黑,大山暗影巍峨。夜空深远,星月皆明。狗吠此起彼伏。恍惚记起在农村老家的小时候,我跟在父亲身后走夜路的情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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