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有一个宇宙

在一个下雨的午后，我收到了昔酒寄来的《好心的沙子》。
她将书包仔细地裹在牛皮纸里，右下角用毛笔写了我的名字。里面写着“万事如意。”
我一下想起她在院子里背着手，神定气闲看花的样子。
第一次见到011，她才大一。剪着学生头，面容清秀跑来帮忙慈善画展，一有时间她就低头坐着一个人画画。路边的花草，到忙碌的人，她都静静站着画下来。然后，又会忽然拿起吉他，忽然唱了一首歌，被她的歌声感动到眼眶湿润的时候，她又忽然讲起冷笑话。那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忙到很晚，她拿着一本生涩的哲学书在角落里看。
后来大家经常一起出去玩，我们忙着拍打蚊子讲笑话或嘻嘻哈哈地画着大家搞笑的样子的时候，她画了一张灿烂的星空图。然后随便拿起什么乐器就敲打起来，慢慢地说一个冷笑话。


去年她来大理我家玩，早上七点就起来，背着手，认认真真地看着小院里的植物，神定气闲地将它们慢慢描绘下来。
虽然已经很久不见，我还是常常想起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院子里，描绘着市场上刚采来的花的样子。那时候的她，仿佛已经不在和我们同一个次元里，已经漂浮到属于她自己的，平静又广阔的宇宙中去了。画完后她又从自己的宇宙里飘了回来，拿起一把花开始往喵呜头上插花。
几年前，昔酒还叫011的时候，便说她想画一个故事，画一个写信给自己喜欢的人，却不断说出谎言来证明自己的人。她画了一些画面，甚至画出了整个故事。不久之后，她将故事全部丢弃，一次又一次推翻自己，要将心中的景象呈现出来。她说，现在这本书终于酝酿成熟，被描绘出了她心中理想的样子。
这本书现在一直摆在桌子前。我经常会拿起来翻阅。纸张的味道，还有她柔和的笔触，仿佛有能让人很快安静下来的魔力。
画面温柔如睡梦中的喃喃细语，一幕幕虚幻的景色，在沙子的来信中缓缓展开，像伴随着轻柔的钢琴曲，和着窗外细密的雨滴，她的梦境从纸张中，像水汽一般地蔓延开来。
她的心里像有一个宇宙一样。这宇宙中有一颗她坚定要去的星球。那颗星球就是她要努力去表述的画面。《好心的沙子》她曾推翻重新画了三次。有时她给我看一些画面，每一次，都在她的那个阶段，有突破她自己的地方，有很大的进步。每一次我都忍不住对她说：“这样真好呢！”有杂志愿意连载，也有出版社愿意出版。
她摇头，觉得离自己心中想要的感觉还有距离。神定气闲地将它们放置在那里。一点一点地，摸索着，想要让自己的画面，靠心中的感觉更近。
捧着《好心地沙子》一遍又一遍地看她呈现给世界的梦境，她写下的暧昧句子像是饱含了感情的曲子一般，就算没有歌词，也一样动人。她一遍又一遍地画，一遍又一遍地修改，终于，我们可以借由这本书，走入她的梦境，看见一个现实中看不到的广阔的梦境。
“山路上是柔软的沙滩，天空中是五色的湖泊。”
“苹果树投下摇曳的影子，光斑在她脸上犹如颤动的蝴蝶。”
他们把信挂在苹果树上，交换着欲言又止的心情。
若我完全不认识昔酒，在陌生的环境看到用陌生文字写下的句子，这本书里流动的风景，也足够让我感动，想要珍藏。毕竟，我们真的很少有机会，看到一个人绚烂的梦境。（《好心的沙子》书评/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