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读大二那年的七月起,直到次年一月,多崎作几乎只想着死一件事。”
许多人觉得《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年之旅》是一部成长小说,而止庵先生却指出了这是一部非常明显的“反成长”小说。
从开篇要死的多崎作一直到结尾面临沙罗选择的多崎作,只不过从起点回到了另一个起点。
作品讲述工程师多崎作在大学期间被曾经高中亲密的“五人团体”抛弃与之相关的一系列故事,与学弟灰田的熟悉再到十多年后为了女友沙罗而弄清当年的真相。
村上的功力在这部小说中得到了极大的发挥。在一贯的忧郁文风下,悬疑、情爱、魔幻等一系列要素在多崎作岁月变迁中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融合,是一部十分精彩的作品。
多崎作在五人团体中是唯一一个没有色彩的人——名字中没有色彩。正是没有色彩,所以显得没有性格,在他自己看来是那么的不起眼,毫无存在感可言。可谁又曾知道事实上他正是团体中最令人羡慕与嫉妒的。多崎作离开了名古屋来到了东京,而小团体很快便因为他的被迫退出而解体,而众人的背叛则成了其永远的伤疤,直到遇到了沙罗。
梦遗与性幻想中的多崎作总是想到白与黑两个姑娘,却不知道白与黑都爱上了他;他甚至分不清现实与幻想,以为灰田的口交是现实,以为白的死是自己造成的。他心中的伤疤他从未想过治愈,直到面临又一次的痛苦。多崎作从未成长,当他知道一切真相:白有精神疾病,被强奸后强说是多崎做的;大家为了保护白以及维护小团体稳定而背叛了多崎;白或许喜欢多崎却被人勒死;黑一直爱着多崎。我们以为多崎作的伤口愈合,他却面临下一个伤痕:沙罗的选择。村上并未交代沙罗最后是何选择,也没有必要交代,因为当沙罗的选择不是多崎作,他将回到大二后的状态。
成长本身便是一种谎言,人们荒谬的相信这所谓成长的治愈,可惜那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当我们以为多崎作成熟时,沙罗却看清了他的本质。没有色彩也就意味着永远涂不上色彩。有趣的是小团体成长的过程大都希望抛弃色彩而生活,而多崎作没有色彩则永远在起点轮回。
村上的作品不同于传统日本文学,他的风格更贴近卡夫卡,用人的境遇入手,为了留下了社会与人最根本的问题。这个问题不关乎经济,不关乎贫富,只关注人在境遇下的一种状态。所以村上的作品更像是寓言,浓浓私小说味道的寓言。尤其在《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年之旅》中,真相本身并不重要,驱动真相探究的往往是另一种境遇。
小团体中青当上了雷克萨斯的销售经理,成为了成功人士;赤则从励志学究变成了一为“洗脑”培训的成功企业家;而白则在精神的折磨下被“恶魔”杀死;黑远离的故土,远嫁芬兰。事实上大家都成长了,抛弃了曾经的念想,而只有作达成了自己的理想,建造车站。谁又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讽刺呢?
灰田的出现是带有魔幻色彩的,他为前辈带来了自己父亲与钢琴家绿川的死亡恶魔故事,也成为了多崎作梦中接受口交的对象,更是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多崎作的生活中。而灰田带来的故事更是哲学味道十足,对于逻辑、感知、死亡的探讨玄之又玄。灰田为什么消失?这是多崎永远的不解,也是我们读者的疑问。而这疑问注定要想成长中所不能理解的事情一样,不再关心。
“‘并不是一切都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这是作在芬兰的湖畔分别时,应当告诉惠理的话。不过那时他没想到。‘那时,我们坚定地相信某种东西,拥有能坚定地相信某种东西的自我。这样的信念绝不会毫无意义地烟消云散。’”
有些东西就像宿命一样的跟随,人不可能有所谓的真正成长,这便是小说隐含的深意。
无论在文学范畴还是市场来说,《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年之旅》可以称之为佳作。倒叙,开篇不久的双线叙事,再到中间迎来了一波探究真相的小高潮,再到一个留下无限深意的煞尾。
“作静下心,闭上眼睛入睡。意识尾部的灯火,如同渐渐远去的末班特快列车,徐徐增速,越变越小,被吸入黑夜的深处消失了。身后只留下风穿过白桦林的声音。”
文字的优美自不用说,这种没有“结局”的结尾才是真正的亮点。(《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书评/吊诡彼岸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