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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旅行者,永远不被成见所拘束,他们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用自己的镜头去记录,用自己的笔触去讲述。郭子鹰在旅行记《理想国度》一书中以“心印心想”的方式讲述自己的故事和幽思,既不故弄玄虚,也不夸张渲染,却散发出一股持之若素,风清云流的魅力,令人心向往之。
书中共写了四个国家的旅途见闻,跨越拉美、欧洲、中东,从涌动着加勒比海之风的哈瓦那,到流光溢彩的巴塞罗那,再到神秘静寂的伊朗,还有永远的艺术之都巴黎。可以这样说,从一个地方的建筑、树木、民众的脸庞,街上行人的步伐,乃至一条短巷的明暗,一个垃圾桶的造型所读到的故事,远比一个国家的历史书更加深刻。
作者游历哈瓦那,与这里的老爷车司机、旅馆老板娘、拳击手交流,为读者呈现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古巴。这个古巴既不是新闻里所说的那个红色古巴,也不是美国电影里所描述的那个古巴,甚至不是互联网上资料详尽貌似客观公允的古巴,它是由那些脸庞饱满,笑容热情的人所组成的,可以触摸的城市——国家。对于某些旅行者来说,旅行的历程往往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是心中先有了一个成见,这样一来旅途就成了一个贴标签的过程;另一种是选择性美化,无视旅途的真实与灰暗,一再的将旅行过程玫瑰化,从而使旅途成了一场梦幻。前者把旅途变成了受罪,这种人的眼界狭窄,心中容不下太大的世界;后者固属浪漫,但却是一厢情愿,少了些接地气的东西。而作者则不同,他显然走遍五湖四海,一切都圆熟平淡,能用一颗纯粹的心来领略即将到来的风景。
在古巴,作者乘坐了世界上最锃亮华丽的老爷车,但却没能看到心心念念的芭蕾舞剧团,不过还好,他没有错过拳击——手。虽然未能目睹一场激烈酣然的搏击,然而却认识了中文名叫“宋秦”的拳击手教练。这个皮肤黝黑的拳击手教练告诉菜鸟级别的NiKi:打拳就像跳桑巴,或者探戈,你要注意节奏,放松,放松……这话听来简直不像是出自一位拉美拳击教练,而像是中国功夫片里一位白眉银须的武僧的话,别有几分禅意。事实亦如此,大自然间一切成熟稳健的东西,都是有节奏,且放松的,从舞池高手的顾盼神飞到腰肢轻扭,从神枪手波澜不惊的扣动扳机到摧古拉朽的致命一击,从男女间的谈笑风生到深情一吻,都在一呼一吸之间,都有一个美妙的,流畅的节奏。如果一个拳击手出拳像情圣,击打如枪神,那他的拳头一定是致命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绝不仅仅是打拳哲学,这意味着心性、经验、磨砺、情感……乃至他世界的一切,是必修课。对于旅行者来说,这种感悟简直像行脚僧的化缘,拜了无数名山宝刹,忽然在一个小庙里灵光一现,大彻大悟,获得了生命的顿悟。
旅行,其实也有节奏。只是有的人始终在奔跑,来不及思考;有的人始终在瞎想,没有仔细看脚下的路。旅行要像跳舞,要倾听音符的柔美平滑,也要注意节奏的铿锵砰然。
哈瓦那有大量海明威的痕迹,哈瓦那的魅力,就像这个男人一样,非我所能形容。我想说,女人们都爱海明威,但男人们更加爱他。人们怎样爱海明威,就该怎样爱哈瓦那。
哈瓦那是旅行者的真正的舞池,海明威、切格瓦拉是他的音符,现实中正在发生的改变是他的节奏。伸展腿脚,放松脸上的肌肉,在加勒比海的清风中起舞,你才是一个有格调的旅行者——男人。如作者所言,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对世界的美与丑都报以微笑(抑或冷笑),默默发力,反转所有的不义与不公,而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反转自己。
作者似乎专门挑那些令人心动的地方来讲述,海明威的古巴已经令人心动不已,他又用镜头定格了高迪的巴塞罗那。巴塞罗那令我想起一部电影——《午夜巴塞罗那》,且不论男女间那悱恻的缠绵与暧昧,单是巴塞罗那到处流光溢彩的建筑就令人发疯。是了,高迪,没有高迪,这不是一座城市,至少不是巴塞罗那。高迪,这个上帝不小心丢到人间的疯子——天才级别的建筑设计师,使巴塞罗那更像天堂,更加温暖。高迪没有我们的苦恼,高迪甚至没有“居”与“利”的概念。对他而言,房子就是天马行空,是植物的生长,是一朵花开,是一只猫碗。然而,我们不同,房子是我们最大的美梦,同时是我们最大的噩梦,是我们最大的欲念与狂想,也是我们最大的无奈与隐痛(作者语)。为了房子,我们可以拆古城,扒掉文化人故居,毁灭一切历史积淀,抹平所有和记忆有关的东西。高迪正相反,他用房子承载记忆,变成另一种历史。
高迪的设计,最动人的不是源于艺术,而是关怀,对他而言建筑不仅仅是居住的房子,更是一种艺术的守护。他将大自然的怡然与上帝的神秘结合在一起,同时又顾及了通风,保暖、空间,甚至于一个门把手的舒适度,一排扶梯的人性化。不,这不是高迪,高迪已经内化进了巴塞罗那。旅行到了这里,不再是看,也不是想,而是反观。反观我们,一部翻开,然后无法合上的晦暗书卷。
刚从高迪的梦幻里醒来,又坠入伊朗。若非此书令我重新回忆起小学时地理老师反复强调的内容,我几乎忘了伊朗不是阿拉伯国家,他们不讲阿拉伯语,而说波斯语,是地地道道的雅利安人种。和古巴一样,我们对伊朗有着诸多误解,从作者的笔触下,我们了解到这个国家更加细腻的一面,它的历史与文化,人们的情态与修养,以及更多的东西。
在伊朗的一个手工艺商店里,作者欣赏了精美致密的波斯地毯,微雕般的“细密画”,联想及伊斯法罕清真寺一块块繁复庞杂的马赛克,福至心灵般的思考起一个问题——快乐因何而来?他以一项研究结论来说明,快乐和权势、金钱、地位、美貌、教育……等等我们视为内在或者外在的东西都无关。那么,真正的答案是什么?是一个专注的大脑和你临在的状态。一个人的专注程度越高,专注的时间越长,他的快乐就越多,同样从现实方面获得的幸福感也就越多。伊朗人的生活与艺术,固然与宗教有关,但同时也与波斯民族的专注有关。他们的艺术,都是专注的产物。其实,这不仅涉及艺术和制造,感情也是如此,当你专注的爱上一个人,心无旁骛,无视世俗冰霜,那怕只是单纯的思念,也有着巨大的快乐。同样,当一个人专注的,全身心的投入一件事,不论是弹琴、画画、写作、还是用锯条沿着笔直的墨线切开一块木板,修好一段坑洼的路面……这个过程都蕴藏着无穷的,巨大的快乐,相比从中获得的巨大的满足感,这个过程赋予人更多的生命意义。曾有一个作家说,他最幸福的时光不是完成了一部长篇作品,而是在写这部作品的时候,生命自身的神秘性和高贵性就在于——他的存在不是功利的。
旅行,绝不是在一根残柱上发现历史,也不是在一个庙堂里考证艺术,它是今生的心想心印。最后,让我引用一段作者的话结束本文吧。愿我们,不要沉溺于怨愤和炫耀,不要习惯于逃避与盲从,更不要妄言世风日下和身不由己。愿我们,视生活如旅行……理想的过度,不在遥远的地平线,而在此刻,就在此地。(《从黎明到衰落(上下)》书评/苦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