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词巡礼

作者：马性远　冯仰澄　阮庆祥　朱明水　杨德礼　孙胜利　钱茂竹　　在大量的关于兰的词汇中，大致可以分成以下几种情况：　　一是侧重于对某种抽象意义、崇高品格的比喻，说明这种品格与兰的清芬高洁品质一样美好，从而将这种抽象意义具体化、明自化。这一类词汇的最早出典是《系辞上》：“工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这里的“臭”同“嗅”，五代南唐国主李煜在《浣溪沙》一词中有“酒恶时拍花蕊嗅’。故后人以“兰言”，比喻心意相投的言沦。唐代骆宾王《上梁明府启》：“指兰言于断全，效蓬心于匪矿。“兰交”，喻志同道合的友人。“兰襟”，以衣襟喻挚友。唐代卢照邻持“这痛兰襟断，徒令宝剑悬”。“兰谱”，由于情投意合，就进而结为异姓兄弟或姐妹，亦称结金兰，这时要交换谱帖，故又叫金兰谱，或兰谱。《玉台新咏》录梁武帝《冬歌四首》，其三云：“果欲结金兰，但看松柏林，经霜不坠地，岁寒无异心”。可说是在诗歌中最早表现义结金兰的誓辞之一。谢灵运在《赠从弟弘元…》五首诗中，其二即有“昔闻兰金”句，赞美二人的手足之谊。秋道与石门徐寄尘结为金兰，她们交换谱碟，胜比姐妹，传为佳话。女子结拜厅是又有“兰姐”、“兰妹”之称。　　除了表达兄弟情谊，兰是人际交往中的美称，如“兰玉”，对他人子弟的美称。“兰客”，即良友贵客。“兰石”，如兰一般芬芳，如石一般坚定，指禀赋纯美。东汉时王充《论衡本性》：“禀兰石之性。”“兰芳”，喻如兰一般芬芳的美德。宋玉《招魂》；“兰芳假些。”谢灵运诗《庐陵王墓下作》：“延州协心许；楚老惜兰芳。”“兰质”，喻如兰一般美好的品质。王勃《七夕赋九“金声玉韵，意心兰质。”“兰咳”，封建时代孝道的代称。现存《诗经》305首，另尚有6首“有目无辞”的竺辞，其一就叫“南陕”，歌辞虽无，但《诗序》却说它的旨意是“孝子相戒以养”，意即孝子们相互勉励着奉养双亲。后人据此写成补亡持《南陵》，内云：“循彼南陵，言采其兰”，即沿着那条南边高坡的小路，去采集兰草，献给父母双亲。由于兰代表着美好品德，故此业采兰”，也就有着双重的含义，“兰呶成了孝道的借代。“兰衰”，即兰草衰萎，喻时贤亡故，俊才衰落。复信《周大将军琅耶在公司马盗墓志铭》：“贤已星殒，人没兰衰。”“兰艾”，即兰花与艾草，喻美的和丑的东西。双方对立，不可相提并论。屈原《离骚》中述自己曾经“滋兰之九曲，又树意之百亩”，但现在“整意化而为茅”，“今直为此萧艾也”。兰艾不可同日而语。　　二是侧重于对某种具体事物、实际对象的形容，指出它的属性，表明它的程度都如兰一般的高雅和美好，沁人心脾，豁人耳目。例如文章：称赞别人优美的文章和书翰，叫“兰章”，美丽洒脱的词语叫“兰藻”。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序》，赞曹植“众宾彩精妙，清辞洒兰藻”。好的书翰又称“兰讯”，谢混待：“通远怀清悟，采采标兰讯”。又如住房：古人称古雅而雄伟的厅堂叫“兰堂”，东汉张衡的《南都赋》：“揖让而升，宴于兰堂。”西晋陆云《登台赋》：“历玉阶而容与兮，步兰堂以逍遥”，梁元帝萧绎《秋辞》：“翠为益兮现为席，兰为室兮金作扉”，都是对那种宴饮宾客、装饰雅致的高贵厅堂的美称。又如汉时称后妃的卧室叫“兰室”。据班固《两都赋》所述，后妃之室中有兰林、蕙草等殿名，故后人将“兰闺”作为后妃住室的代称。而后“兰室”、“兰闺”、“兰房”也作为女子卧室的通称。这方面古诗很多，如萧绎的《咏晚栖乌诗》；“应从故乡返，几过人兰闺”，《乌栖曲四首》其四：“兰房椒阁夜方开，那知步步香风逐。”晋代张华《情诗》：“佳人处遐远，兰室无容光。”佳人离开了居室，就使兰房失去了光彩。由对厅堂、女子卧室的形容进而至室外一些事物的形容和赞美。如“兰阶”，即对台阶、阶梯的美称，并由台阶的步步相接而上升，引申为对门人弟子辈辈相传的期望。《世说新语.言语》中记述了这么一件事。一次，谢安问各位子侄，你们既想参与国家大事，但是如何才能使这件事做好呢？他的侄子、后来任为车骑将军的谢玄回答说：好像芝兰玉树一样，我们要使它们一支接一支地生长在层层台阶之上。这个意思就是说，要使青年人健康成长，如在庭阶上接力那样，代代承袭，辈辈相传。又如“兰殿”，美好的宫室。梁简文帝萧纲《苦热行》：“洄池 愧玉浪，兰殿非含霜。”又如“兰途”，美好的通途。陆云《牛责季友》文中有“望紫微而风行，践兰途而安步”。赞友人前程远大，道路宽广，飞速行进。　　由上述的美称，进而又形容到其他事物的名谓上， 如美好吉祥的梦叫“兰梦”，出典就是郑文公妾天赐兰生子故事。传说春秋时郑文公的妾燕姞，梦天神赐给她一支兰花，说是给她做儿子。后来她得宠生子，取名兰，就是后来的郑穆公。后以“吉梦征兰”等指怀孕得子。于是又将妇女怀孕的征兆称为“梦兰”、“征兰”、“兰兆”。因为直言怀孕似嫌俗，称“梦兰”、“兰兆”等就较委婉，所以这是一种雅称。又如甘美醇厚的菜肴叫“兰羞”。梁简文帝萧纲《九日侍皇太子乐游苑诗》：“兰羞荐俎，竹酒澄芬”，即以美昧佳肴作食物，又斟上清澄芳香的竹酒。　　三是与兰有直接关系的一些专门名词。生活中往往有这样的情况，当甲事物的修饰限制了乙事物时，就产生了与这两种事物都有关系的新事物，于是产生了一个新的名词。语法学上把这种新词汇的构成方式分为偏正式和联合式两种。有趣的是与兰直接有关的专门词语中，这两种构词方式比比皆是。　　例如，偏正式的有关的词语：“兰膏”，古人将凝聚在兰蕊间的露珠称为兰膏，兰膏晶莹澄净，不带任何杂质，令人喜爱。有时用泽兰炼成的油脂也叫兰膏，这种兰膏用来点灯，幽香阵阵，沁人肺腑。《楚辞·招魂》：“兰膏明烛，华容备些。”兰膏当烛，当然满堂生辉，华光无限。这种以兰膏作燃料的灯叫“兰釭”。齐朝王融《咏幔诗》：“但愿置樽酒，兰釭当夜明。”既然兰是香的，古人就将用香草(包括兰在内)浸制的涂发香油叫“兰泽”，宋玉《神女赋》：“ 沐兰泽，含若芳。”又有将兰制成的茸用以燃烧，烧时郁香四飘，这叫“兰炷”。欧阳修《洛阳春词》：“红纱未晓黄鹏语，蕙炉销兰炷。”又用兰浸制的水沐浴称为“兰汤”，屈原《九歌·云中君》：“浴兰汤兮沐芳。”神话中以兰制作成旗子叫“兰旌”，屈原《九歌·湘君》：“荪桡兮兰旌。”　　以上是由于兰的幽香芬芳而制成的某种用品的名谓；以下是由于兰的产地、岁时而组成的某些名词。例如“兰皋”，皋是水边多曲的高地，兰的生长习性喜又高又富有水分的地方，故水边高地多有兰。屈原《离骚》：“步余马兮兰皋。”《招魂》：“皋兰被径兮斯路渐”，水边高地的兰茂密得将路径都覆盖了。谢灵运长居始宁别墅，一次他登上东山(今上虞县内)远望会稽郡北的大海，于是慨然作《郡东山望溟海诗》；“策马步兰皋，緤控息椒丘，采蕙遵大薄，搴苕履长洲”，表现了他寄迹林泉，握瑾怀瑜的品格。又“兰苑”，种兰的园地。萧绎《县名诗》：“ 先过上兰苑，还牵高柳枝。”由于屈原有“余既滋兰之九畹兮”语，故有“兰畹”、“九兰”之称。骆宾王《上瑕丘韦明府启》中又有“孕兰畹而生姿”、“韫余气于九兰”语。又古人将农历七月称为“兰秋”，又叫“兰月”。谢惠连《与孔曲阿别诗》：“凄凄乘兰秋，言饯千里舟。”还有“兰时”则指春时，即春兰生长之时。　　除上述偏正式外，有不少用联合结构式组成的兰的词语，其特点是将兰与其他香花异草相提并论，借以强调其高雅与馨香的程度。如“兰荪”，荪也是一种香草，与兰合称为兰荪。《唐书·崔慎由传》：“挺松之贞姿，服兰荪之懿行。”“兰若”，是兰花与杜若的合称，杜若又名杜衡，是一种生长水边的香草。东晋袁峤之《兰亭古诗》：“微音迭咏，馥为若兰”，若兰即兰若，诗句写出当时曲水流觞的情趣，也证明古时兰亭确是盛产兰花的圣地。陈子昂《感遇》诗共38首，其二有“兰若生春夏，芉蔚何青青”句。又有“兰茝”、“兰芷”、兰芝”，茝、芷、芝均是香草，与兰合称，表示出群拔尘，馥香异常。屈原《离骚》：“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九章·悲回风》：“悲回风之摇惠兮。兰茝幽而独芳。”又“兰蕙”，兰与蕙的合称。蕙是兰的一类，又称夏兰、九子兰、九节兰、线兰。《尔雅翼》：“兰与蕙甚相类，其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兰，一于五六花而香不足者蕙。”黄庭坚《书幽芳亭》：“盖兰似君子，蕙似大夫，大概山林中十蕙而一兰也。”刘向《九叹》：“怀兰蕙与蘅芷兮，行中野而散之。”杨万里《题蕙花初开》：“山居种兰蕙，岁寒久当知。”又有“兰麝”，麝即麝香，由一种名叫香獐的动物分泌出，可作香料用，与兰合称，泛指香气。《晋书》记石崇蓄婢妾数十人，“皆蕴兰麝，被罗穀”，述其穷奢极欲之状。又有“椒兰”，椒有香气，故与兰合称，亦示高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