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叫做《萨哈林旅行记》,可是这本旅行记的内容却不像时下的那些欧陆游记那般轻松浪漫。
没有鲜花、没有香水、没有华服、没有豪车、没有别墅... ...
这里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
在那遥远的极北之地,的确有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里民风淳朴,没有抢劫,更别提偷窃了。
这里是路不拾遗的世外桃源、太平盛世么?
哦,别傻了!
这里虽然没有刑事案件,可是这里出产最多的却是流放而来的犯人。
这里只有面包可吃,若你想开个荤,呵,那只能去喝肮脏可疑的所谓鸭子汤了。
这里,就连女人,都让人提不起兴趣。这里的女人硬邦邦的,没有女人该有的柔美娇媚,更不懂什么是风情万种。
正如水兵所说:“若是自愿,谁也不肯到这个地方来!”
我曾从威尼斯的地下水牢旁乘船而过,也曾听当狱警的同学讲述过一些监狱里的小事情。威尼斯的地下水牢阴森森的,暗无天日,“牢门一入深似海,从此亲朋是路人”;监狱更是意味着失去了人身自由,狱墙内外,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
萨哈林的犯人们却享受着一定程度的“人身自由”,除了少数例外,他们可以在街上自由行走,不戴镣铐,没有人看押,他们也充当车夫、看门人、厨师、厨娘和保姆。
然而,有时候,无形的枷锁的威力更胜过有形枷锁的威力。
所以,当作者契科夫好奇地询问当地人:“为什么你家的狗和公鸡都是拴着的?”
这位当地人打趣地回答说:“我们萨哈林一切都拴着锁链。就是这样的地方呀。”
风趣的背后是惨不忍睹的事实和潜意识里的歧视。
所以,这里的流放犯们彻底地“活在当下”,努力地忘却自己的“前世”,唯有“今生”。他们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姓名、不提及流放前的职业身份、更忘却了是何时来到萨哈林的……真的是“往事不堪回首”。
他们只是苟且卑微地活着,活着是他们的人生的唯一的意义。
也许是年少时读托尔斯泰的后遗症,我总有一种感觉:俄国的文学是厚重的,很难产生一种“悦读”的快感。所以,通常情况下我总是下意识地回避俄罗斯文学。
而契诃夫的这本《萨哈林旅行记》大概可以算是“厚”中之“厚”,正如契诃夫本人所说的,这是他散文的衣橱里挂上的粗硬的囚衣。
如果真如张爱玲所说的,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那么,萨哈林的生命更是没有底色的生命,不见华美的袍子,只见囚徒的粗衣麻鞋,以及... ...爬满的虱子。
契诃夫在经历过萨哈林之行后,加深了对许多社会政治和人生哲理问题的认识,生活也艺术视野也丰富起来。
对于今天的异国读者来说,萨哈林的世界虽然遥远而陌生,但是并不妨碍我们借助于“契诃夫的一双慧眼”去回首那个遥远的极苦之地,这样的间接经验也可以引发我们进行思考、丰富我们的视野。(《萨哈林旅行记》书评/Sofi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