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将1642写入书名,或许正是为了强调,哪怕提图斯在1641年的出世带给伦勃朗无尽的喜悦,也难以抵挡命运自1642年开始伸出的黑手。
这本书如实记录了伦勃朗的一生,他屡次冲向艺术的顶峰,却被时代与命运的黑潮一次次轰击至谷底。
1642年可谓伦勃朗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因为才华横溢的伦勃朗,曾经是命运的宠儿。
他作为一位土生土长的荷兰人,出生的时机真是再好不过。那时荷兰贸易空前发达,富人们多有积蓄,并热衷于用油画记录面容,抑或妆点门楣。这些以勤劳务实著称的尼德兰买家不在乎技法与内涵,只索求简单的美,他们不需要抽象,只需要无限接近于美好的真实。因此,对于伦勃朗而言,想要仅凭借肖像画与风景画出头并不难,他甚至并不需要了解宗教背景,不需暗中对时代讴歌,不需创造出新颖独特的技法便能博得不错的收入与名声。
而且他向来水汽氤氲的画风,与尼德兰朦胧的天光云影暗合,既能节省大量明亮的绘画颜料,也能够被人狂热的追捧。按照常理,他完全可以在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无论是在盛名中与富贵家族的萨斯基亚结为夫妻,还是继续在肖像画与风景画界钻研,都不足以成为他跌入深渊的理由。
可伦勃朗是位不安分的人,他不甘心只做一位记录者。就好像如今有许多作家不甘心按照套路进行商业写作,坚持以其诡异文风走先锋文学路线那样,伦勃朗开始探索一条更能引发人触动的道路。于是,从那时开始,他的画不仅仅是画,明暗也不仅仅只是色调的变化,在伦勃朗的笔下,仅仅极少数明亮色块就能帮整幅画阐述其背后的一切,哪怕人们不知其起因经过,也足以得到最深刻的触动。
可他没有想到,当他偏离商业道路时,厄运也开始降临了。
他耗费多月绘就的磅礴大气的《夜巡》若拿到当时的意大利,估计能被人扯上宗教的神圣光辉,可在尼德兰,那群官兵不但不愿支付应给的金额,还四处诋毁伦勃朗。
然而伦勃朗浑然未觉,他在新技法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把世事变迁与蜚短流长抛在了身后,他不在乎他的话可以卖多少,只关心自己能否从中获得新的技法突破。
我们可以从本书的插图里发现伦勃朗对于色彩与光影的运用十分娴熟,而版画的线条与明暗的结合,更是足以在当时拓出一片新技法的天空。到后来,他将版画的线条与油画的色块结合,已逼真得都快接近时下的裸眼3D立体画了。
但各种创新并不卖座,而被雇佣的狡诈女仆更是急剧破坏了伦勃朗原有的好名声。自1642年起,妻子身亡,女仆反客为主,四处流传谣言,债主逼债,妻子的财产被夺... ...
纵然后来提图斯与他的新情人试图帮他极力挽回一切,伦勃朗依然深陷在命运的黑潮里,怎么也浮不起来。
最后的最后,到情人与提图斯都亡故时,伦勃朗只能用他的画来表明自己对这份充斥磨难的命运报以妥协。他可以与命运拥抱,向时代妥协,但他自始至终没有向商业化低下高贵的头颅。
这份精神在当今绝大多数作者或画家都随大流的时代里,真是难能可贵。铺天盖地而来的商业化,使我们失去了如前人那样的创新精神,伦勃朗那种别具一格,埋头独创的风骨,放到如今来看,或许只会被人骂一声书呆。
可那又如何,有毅力者总会有迎来光明的机会,哪怕这份光明迟到数个世纪之久又如何。古今亿万万人士被时代与命运的黑潮裹覆,多少人在其间挣扎翻滚,又有多少人能出头?
所以伦勃朗也是幸运的,在他与坎坷命运相拥之后,上帝把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奖赏赐予了他。
本书多幅彩图精彩纷呈,伦勃朗的自画像生动表现了其一生的坎坷经历,而其他画作也表露了他在绘画道路中的突破创新。张公子从历史与其个人经历的角度讲述他多张画作的创作背景,并在字里行间给予了一位画家最崇高的敬意。(《伦勃朗1642》书评/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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