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杭州,青年路的夜色中,小店陆续关门,不打烊书房的落地玻璃透出了昏黄的灯光。结束了一天,匆忙赶回家的人们,只是因为想做点什么而游荡在这城市中。</p>特殊的风格和环境,吸引了不少客人停下脚步。大家喝着咖啡,继续读昨天刻意放在书架某个地方的书,吃着自己钟情的食物。卸下一天的疲惫,或独自阅读,或谈论着遇到的趣事。在书页和食物的香气里,在深夜特有的幽静和稀疏的人群里,一出出或温暖,或喷血的故事被娓娓道来。有悲有喜,暗合着食物和书的酸甜苦辣。
我总是在想,夜色如此迷人,人们为什么稍事整饬来到书房,而不是穿着睡衣在床上四仰八叉?直到我做了这家特别的书房的服务生。
书房兼具咖啡馆的功能。有人揪着这个不放,说它“不纯粹”。可是,无论是卖书的咖啡馆,还是卖咖啡的书房,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两样,倒是它真正的特别之处—从不打烊。尽管如此张扬,但一开始人们显然还没从意识上扭转过来,因为我常要回答诸如“你们24小时书房几点关门”这样要命的问题。
书房在传统的国营新华书店里面,因为是24小时营业,所以开设了两个通道:一个和书店相连,晚上9点前,客人可以从书店进入;一个是独立门,在另一侧的青年路上,永不锁门。夜幕降临,周围商铺的灯光暗下来,只有书房灯火通明。
书房是个活生生的小世界,是夜归人的集散地。绅士和混蛋,时装人和乡巴佬,家庭型和商务人士,来者都是客。他们把书房当成图书馆—借书、银行—借钱、邮局—收发私人信件、寄物处—临时存放物品、新书发表会场—朗诵新作,或许以后还可以为流浪旅人挂单,为沙发客提供床位... ...总之,每个来的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度过夜晚。
我是这个书房的服务生,我总是与客人保持着一定的客套,满足他们的合理需求之余,当个听众就心满意足了。
在书房的深夜度过了365天,以至于很多时候,在老远的地方就能一眼认出一个人,因为即使是半侧着身子甚至是背对着我,我也能认出来。他们是我的“眼缘人”。
每个人都是这个万千世界里的小人物,他们在深夜来到书房。
他们是惺惺相惜的老编辑和记者,是因为一个特殊椅背相遇的青年,是吃着椰香吐司去海南寻梦的保安,是黎明破晓前一起喝酸奶的读书人... ...毫无疑问,这些在书房里出现过的都是这个城市里的平凡小人物,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不停在春夏秋冬又一年之间重复上演。之后还会有新的记者、编辑、艺术家、育婴师出现在深夜书房里。
因此,只要傍晚灯光一亮,我知道,这是对这个服务行业最不可割舍的眷恋,便不去计算薪酬涨幅能不能跑赢通货膨胀率。有人说得好:是谁传下这行业,黄昏里挂起一盏灯。
吞下寂寞的恋人啊,深夜里的故事,你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讲给你听。
我要留下一本现代人的深夜记事簿,用来谢谢深夜相逢的人,夜晚让我们如此亲近。其实,我们都该热爱这个世界和城市。(摘自蒋瞰的书《晚上好,亲爱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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