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军机处的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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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9-3 00:24: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清末,庆亲王奕劻主持军机处。一次有事急召湖广总督张之洞到军机处议事,其时,张之洞的能力、实力逐渐为清廷所倚重,作为一方封疆大吏,他的地位显然要高出同级的其他总督。张之洞疾驰入京,到了军机处门前,其他几位军机大臣早已等候多时了。但是,张之洞却站在门口台阶下面,端立不言,唯向上面拱手而已。</p>众大臣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庆亲王奕劻急了,隔着窗户喊:张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快进来呀!都等着您了。
张之洞面带微笑,冲着奕劻拱手施礼,含笑不语。这时候,另外一位军机大臣,就是那个相貌长得特别像英年早逝的同治皇帝、为此慈禧太后特意赏了一座别墅给他的瞿鸿禨猛然醒悟,赶紧邀请庆亲王奕劻、军机大臣鹿传霖一起走出军机处,来到台阶下,与张之洞站在那儿商议国家大事。原来,清世宗雍正皇帝曾经给军机处贴了一张纸条,圣谕:军机重地,有上台阶者处斩。这个重要文件当然是当时科考仕进的读书人和朝廷臣工都应该熟悉的,但是时间太久,一百多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被淡忘了,只有饱学博闻如张之洞、瞿鸿禨这样的人还记得。所以,张之洞为朝廷栋梁,却丝毫没有恃宠骄横,反而非常严整端饬。
这同时说明,军机处在清代有多么重要;也说明在晚清,国家形势变得多么危难仓促:连庆亲王奕劻都不懂规矩了。
冬天,那些相当于今天司局级的官员们,所穿棉衣棉袍,有的很旧了,“脱毛露革”,很不体面。四川人、军机章京高树穿着这样的袍子上班,被庆亲王奕劻看到了,问:这是什么貂皮?庆亲王奕劻这样问,就跟晋惠帝听说老百姓饭都吃不上,问“何不食肉糜”一样。高树不便回话,另外一位大臣铁良回话:王爷,他穿的不是貂皮。庆亲王奕劻听了,沉吟道:同志们辛苦啊!(“贫可知矣!”)于是他让办公厅统计一下,给每个人发了120两银子的生活补贴。
这说明,军机处为清廷权力要枢,即便是到了腐败丛生的清末,那些读书人出身的军机大臣和章京等等,也不随便贪贿自肥,生活可以说比较清贫。若说带着女朋友,到外地度假,那是不可想象的。
时京城闹义和团,慈禧想利用义和团制约洋人,使国事形势越来越复杂。朝中大臣有阿从慈禧者,多是满洲利益集团,动不动就讲亮剑,也不看看自己的真实实力和底牌。当时围攻使馆已经成为朝野共识,是时已经查处了许多主张温和处理与各国危机关系的大臣,谁也不敢说违逆慈禧的话,军机处也不敢。唯独政务大臣王文韶上书军机处,力陈各国使馆不可围攻。王文韶的奏疏,先由端郡王载漪审阅,军机处的章京们感觉王文韶这一回是寻死来了,谁知道王文韶和大家谈笑自如,还说几个新段子惹大家笑,丝毫没有焦灼不安的样子。果然,端郡王初读王文韶的奏折,想到王文韶这个人真该杀。等读到最后一句“如以为臣荒谬,臣实不敢胶执己见”,即我把话都说完了,你们还不听,我坚持也没用,就随你们的便吧。端郡王长叹一声,也没有怪罪王文韶。
庚子年诸国攻陷北京城,慈禧、光绪逃亡,军机处四散,有的军机处干部流落京城。当时城里缺少粮食,官宦之家也缺米无炊。军机章京高树到市面上,找了一个卖烤白薯的摊儿,买了两个白薯吃了。一抬头,看见其他几个同事也在买烤白薯。几个人见了,相互开玩笑指责:堂堂军机,居然在这里与老百姓争吃的!
流水落花春去也,你心再好,对命中注定要灭亡的东西,胡乱折腾也是没用的。清末最后的科举考试,名额数量和录取有意偏向边省,招揽边疆的人才,以笼络边疆人心。西南举子骆公肃,书读得很好,文章也好,但是,他高度近视加严重散光,他的老师杨公峤怕他在参加殿试时看不清试卷,写字不端正,给他准备殿试的材料,让他起头就写一句“君辱臣死”几个字,一下子抓住了当时处在风雨飘摇中的慈禧太后的心,近视眼骆公肃果然被拔为头名状元。时称“爱国状元”。
就是这位以“君辱臣死”标榜的爱国状元,于辛亥年,起草山西省联名请清廷退位(体面地称“退位”为“禅位”)的奏表,隆裕太后看了这个爱国状元起草的奏表,大哭:“爱国状元亦出名,势不可挽矣!”
国家命运自有定数,读书人入仕为官,为国为民,勤劳尽忠,问心无愧即可。所以,慈禧太后在颐和园建造了一个石舫,清亡以后,前朝军机章京高树春日到此游玩,遇见了他的同年、前清状元张季端,湖光山色依旧,回首前尘,物是人非,张状元突然说了一句话:亡国非我辈之咎,公以为然否?高树笑而不答。(摘自许石林的新书《桃花扇底看前朝》)
内容简介: 本书作者,游刃于历史人物掌故之中,上到帝王,下至文官武将、黎民百姓,皆不在话下;小到个人慎独功夫,大到社会建制,提笔即成;嬉笑怒骂间,旧社会的三纲五常钢骨、社会情状,跃然纸上。在调侃古人“冥顽不灵”的字里行间,亦戏说着先贤金石之言,劝善之意。
莫说今人士大夫式的劝善教化以言志载道太过冬烘,抹杀学人进德彰贤的现代意义;更不能单以一个“旧”字将古人宣扬的德行义理沦为阻碍个性解放、现代文明进步的众矢之的。作者将忧世之心,化作崇古之文、笑骂之笔,其中自有深情。
作者简介:于古人,我崇拜的读书人比比皆是。因此,人笑我保守、迂阔,我悲喜交加:喜者,那是我的梦;悲者,愧不敢当,差远了!
于白话文作家,我喜爱的首推汪曾祺先生。经得起反复读。学古人、学今人,学谁都别想靠谁。
我出的几本书就是这样写出来的。我兴趣广,又贪婪虚荣,不能容忍在文化上太外行,在诸多门类下了点工夫。人问:你到底是哪个专业?
我干嘛要专业!专业即器,吾不欲成器也。不想成器,写作就无功业追求。写作带来不少快乐和好处,它成为我唯一不欲苟且勉为的事儿。
我不愿把写作经营成一块遮挡天空的乌云,尽管我未必能成为吹散乌云的清风。
主要著作:《损品新三国》《尚食志》《文字是药做的》《饮食的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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